记者 王珍
2024年2月22日，日经225指数高开后持续拉升，盘中最高升至39156.97点，创历史新高；截至当日收盘，日经225指数涨2.19%报39098.68点，也创下收盘历史新高。上一次的历史新高是1989年12月29日创下的38915.87点，据今间隔了34年多。日本是我国的邻国，经济发展的历史也很相像。作为借鉴日本经验发展起来的中国来说，日本股市的今日走势给了我们什么启示呢？界面新闻专访了长城证券宏观经济学家蒋飞。
界面新闻：日本股市时隔34年再次创历史新高的宏观背景是什么？
蒋飞：我研究宏观经济十几年，主要国家的经济发展史是我重点研究对象。日本作为二战后迅速发展起来的国家，并且作为我们邻国，是我重点研究的对象。上世纪60-70年代日本经济高歌猛进，经济实力回到世界前列，并且对世界货币体系造成一定冲击。在广场协议之后，日本政府为了维持经济的快速增长势头，实施了宽松的货币政策，造成了80年代的土地泡沫和虚假繁荣。
90年代初泡沫破裂之后，伴随着人口老龄化加重以及政府应对措施不当，日本经济陷入了“失落的二十年”。这就是1989年日经225指数创历史新高之后不断下跌的那段历史。房价和股价同步下跌，经济增速也持续回落，利率降至零以下。这段历史不仅超出日本国民的想象，也给世界各国经济发展提供了宝贵的经验教训。
2013年之后，日本房地产泡沫彻底出清，超宽松的货币政策实施给日本经济带来了新的动力。日本企业也摆脱了偿还债务、持续收缩的境况，持续不断的利润增长带动了股市的长期上涨。尤其是2020年疫情爆发之后，主要各国投入巨额的救市资金导致全球经济过热，给日本带来了再通胀的机会。日经225指数也就是在这个背景下快速上涨，于近期再创历史新高。
界面新闻：日本经济发生了哪些变化，促使股市在过去三十多年出现了“V”字形的走势？
蒋飞：1989年到2024年，日经225指数走势大致形成了一个“V”字形。其中1989年至2003年是房价和股市同步下跌的时期，这一阶段的经济表现正如辜朝明所描述的“资产负债表衰退”，国内需求持续萎缩，物价进入长期通缩，GDP增速快速降至0%以下。企业杠杆率持续下降，居民杠杆率居高不下，国家处于去杠杆过程。这一段“失落的十年”，就是所有资产价格下跌的历史。
2003年至2013年这十年里，虽然房价还在持续下降，但日本股市已经见底。2003年至2007年日经225指数曾出现过20%多的涨幅，让日本人以为经济已经重新振作起来。不过好景不长，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再次让日本陷入通缩泥潭，再叠加劳动力数量不足，企业利润停滞不前，2008年至2013年日经225指数再次回到历史低位。
2013年之后，安倍晋三重新担任日本首相，其实施的安倍经济学，也即“三支箭”——激进的宽松货币政策、积极的财政政策以及促进增长的结构性改革，让日本股市重新进入长期上涨通道。同时赶上全球信息技术行业的科技浪潮以及疫情之后消费、金融行业的再次复苏，股市上涨速度越来越快，直到突破历史高位。
界面新闻：日本股市的今日走势给中国经济和股市带来什么样的启示呢？
蒋飞：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之前，邓小平同志访问日本。根据《邓小平时代》记载，这次访日对后期的改革开放政策影响很大。日本经济在当时是我们学习的对象，现在也是我们研究的样本。
二战之后的日本经济也经历了二十多年的快速发展，1955-1978年平均增速达到14.97%，堪称“日本经济奇迹”。但随后经济增长开始下台阶，正如前文所言，日本政府为了维持较高的增长速度，宽松的货币政策产生了土地泡沫。最后泡沫破裂，日本经济陷入了“失落的二十年”。
从多个指标来看，中国经济和上世纪90年代初的日本很像。房地产泡沫较为严重，人口老龄化逐渐加深，高债务促使居民和企业减少消费和投资。目前国内信心不足，股市萎靡不振，市场担心中国也会像当年的日本一样。
回顾日本过去发展的历史，我们可以从中吸取教训，总结经验，规避风险。在资产负债表衰退发生的最初几年，日本政府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，迟迟不愿意加大刺激力度，最后导致经济增速快速的回落。在去杠杆过程中，日本政府也没有遵循和谐化债的规律，导致经济进入漫长的市场出清过程。在人口政策上，日本作为亚洲国家之一，民族意识特别强烈，这反而制约了移民政策的放开。反观美国和欧洲，都放开了对移民政策的限制，大批引入国外劳动力。
我们国家正处于转型升级的关键时期，也是攻克“三座大山”——老龄化、高债务、高房价的重要关口。和谐化债和市场化改革是我们制胜的两大法宝，市场是检验改革的试金石。正值二十届三中全会即将召开之际，遵循市场规律，提振市场信心，中国经济也必然会永远光明。